阳光沙砾

【赤黛】等你（赤司生贺）

不写赤黛感觉对不起关注我的黛厨呢——于是这是一篇很平淡的故事。

说起来是赤司生贺，但其实全程是以黛千寻为主视角。

望这晚细雪飘满地 不想你与我再说分离

盼明晨太阳融冰千里 让悲伤都一起化成蒸气

白得透亮的晶体从天上旋转着降落，像是将天空撕裂后撒下的碎片。千寻合上书，望向窗外——京都又下雪了。

他面对窗户大脑放空的发了一会儿呆，然后伸手去按一下电脑的开关。娴熟的点开邮箱，果然又是一封新邮件，来自于赤司。只有短短的一句话――

“千寻，我这边下雪了。”

底下附了一张照片。以雪地为背景的，赤司的照片。

千寻苦涩地笑了一下，端起相机拍了一张窗外的雪景，上传到电脑上。他的手指紧紧扣在键盘里，半晌没有动静。屏幕还停留在邮件的界面，赤司的目光深邃得像凹陷的天之碗，反射出白色的火焰。千寻猛然抬手，毫不犹豫地敲下一行字:

你就别用以前的照片糊弄我了。

千寻不觉得自己那么好骗。高中时上一次当也就罢了，是他自己疏忽。可是这次，等音源在美国洛杉矶的赤司，身后的雪景却分明是京都的。特殊的、灯塔状的京都塔——这么标志性的建筑出现在照片的右上角，真当他是瞎吗？

千寻是考上京都大学的，自然留在京都；而赤司隔了一年后，向他打了声招呼，便去了美国留学。两人之间一周一次的电子邮件来往，内容仅限于介绍个人的活动，甚至连句客套话都没有。赤司语气总像是在对着一个老朋友，可几年来千寻并不认为他们有熟到可以那样说话的地步。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被赤司相中，不过是因为他与哲也身上相似的特质。所以赤司的态度永远暧昧不明白，他自己却一直小心翼翼。他们之间的泾渭，分明得如同远方的太阳不断焚烧的白色火焰，伸手必然会被灼伤。

只是千寻也能明确感觉到有什么事被逆转了的。以前是篮球部的人偶尔会想起来邀他同去聚餐，他与那些人毫无共同话题可言，只能靠在角落的墙上听那些人闲聊。间或能听到一些关于赤司消息，翻来覆去不过几言，信息量甚至不比赤司的一封电子邮件。

他闷声杵在那，也吃不下饭，更听不进其他人说的话。他们是一派胡言——这是千寻唯一的感受。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弱，一切皆源于他与世界的格格不入。无法和他人正常地交流——这一点上，他和赤司是像的。但实质上又不尽然相同，毕竟生活的阶层是相隔遥远堪比横亘了一整片星云的。

就像学校的天台，他必须要瞻前顾后地防着巡查的老师，才能偷偷溜上去。好，在平时他的存在感极低，逃课这种事也未被发现。讽刺的是，同样生而为人，赤司却可以正大光明地翘课，正大光明地走到天台，再正大光明地他的退部申请，并且连招呼都不必打。

其实想想看，这种自顾自的、不顾他人感受的、沉浸在自己世界的……不正是他自己吗？

所以还是因为相似吗？多少有一点吧。但是这个相似的对象，在赤司眼里会是谁，就不得而知了。

千寻自高中起就关注到『奇迹的世代』了，自然听过幻影第六人的称号，也知道那是赤司挖掘出来的、只有赤司能挖掘出来的，前所未有、闻所未闻的技巧。在所有的比赛中，赤司那宛如帝王般的气场，会在哲也面前变得柔和起来，和一个普通少年无异了。赤司甚至会在哲也面前绽出耀眼的笑容。耀眼到，连空气都有点痛。

于是千寻甚至在不着痕迹的接近哲也，怀着一颗带有苦扁桃味的心。哲也似乎很单纯，单纯的如同无水硫酸铜一般，毫不设防的，把他当做了所谓的朋友。他看不透哲也，更无法理解哲也。但他此刻还是拿起了终端机。

他抛出的问题是——“黑子，你知道赤司现在在哪吗？”

“赤司君吗？他难道不在美国吗？”哲也显得很疑惑，“而且他出国后也没和我联系过，回来的话，应该会通知我的吧。”

“我明白你的意思――那我先挂了。”

心中的失落自是不必说，只感觉哲也的言语里俱是嘲讽。就连空气也化作利刃，扇在脸上，像浸在硫酸里一样，刺痛的同时心脏也被风化。

千寻从一开始就是有自知之明的，不奢求太多，也就不会失去太多。所以可以淡然处之了吧？他再次调出赤司发来的邮件，想在删掉之前记住每一个细节。

赤司从来只用相机拍照片，自己也受其影响而开始学习摄影。而相机拍出的照片，大抵是有时间与日期的。

似乎是猛然意识到这一点，千寻瞥到照片右下角的日期了。那是――对照日历、对照终端机上的日期、对照电脑上的日期——不会看错的、绝对不会看错的。那张照片，摄于今日。

所以这说明什么呢？

毫无征兆的、只给了一个模糊线索的，“赤司此刻在京都”，这件事。

只有他知道的、只让他一人知道的，“赤司在京都塔”，这件事。

突然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秋日，阳光不甚强烈，秋风也柔和的不同往常。他与赤司并肩走在校园里，脚下的树叶被踩出了清晰的、骨骼断裂的美妙声音。

“大学有什么意愿吗？”赤司这样问道。

“啊――这个嘛，如果能考上的话，不出意外应该是京都大学吧。”千寻回答。

“我是问专业。”赤司加重了语气，但并未听出不快的情绪。

千寻有点发愣:“其实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意愿，硬要说的话，就，建筑系一类的吧。”

“建筑？”赤司轻笑道，“千寻会喜欢什么建筑？”

“京都塔。”千寻不假思索的回答，“我喜欢京都塔。”

然后光线将他们的身影交叠，温度炙热到连空气都微微发烫——那是他第一次距离那个小少爷如此之近。

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替代品，其实都是假象。

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替代品，他一直就是他自己，在赤司眼里，他只是黛千寻。是赤司出国以后能和任何人断绝联系、却独独割舍不下的人。

——所以赤司会在京都塔等他。

雪花倏然撞入眼眶，震得眼睛发疼。泪腺不受控制的分泌出滚烫的液体，顺着脸颊的曲线泊泊流出。

视线里出现的是楼下的公交车，熟悉的路线，苍白的雪景，高大的京都塔，熙来攘往的人群。

托着终端机拨出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的电话号码，听着那段略带嘈杂的声音传来。

“是千寻吗？”

一瞬间突然变得语无伦次。

“是、是，所以、赤司你……”

“……就在这里啊。”

从两个方向传来的声音、是从背后传来的具有真实质感的声音。

千寻看到那双高傲而高贵的异色瞳里，只映了他一个人。

End